以5G视角看法律未来

上传时间：2020-6-4 作者：钱隆

【内容提要】2019年6月6日，工信部向四大运营商颁发了5G商用牌照，标志着我国正式进入5G商用元年。高速率、低迟延的5G通信技术，将催生一系列新兴的产业，而这些产业的出现，对国家法律及律师执业来说，是一次普惠的机遇，也是一次严峻的挑战。面对5G技术带来的互联网大革新，无论是法律还是律师或者律师事务所都应当及时调整应对策略以确保自己在“风头浪尖”保持稳定的“生存力”。5G时代的来势汹汹，或许会就此改变法律的未来，成为法律服务美好蓝图的“规划师”！

【关键字】5G；法律；法律服务；律师。

 

不得不承认，法律界一直以来都包裹着保守、传统的形象外衣，这也一度造成了法律对信息技术领域的应用和规范相对滞后。近年来，对新生事物的法条“缺位”，对全新领域的案例“试水”，让国家立法和律师执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为了加快司法与时代的融合，实现法律服务行业的与时俱进，中国法律人从未放弃探索，而这场即将到来的信息产业变革，让法律人敏锐地触及了大互联时代的脉搏——5G通信，注定是一个承载着希望与忧虑的矛盾体。

 

一、思变丨5G已成众望所归

 

英国理查德·萨斯坎德教授在《法律人的明天会怎样?——法律职业的未来》一书中指出：“推动法律职业变革的三个因素，事多钱少，执业泛化，信息技术。”除去前两个经济和社会因素，历史也已经一次次证明了信息技术对法律职业的“牵引力”：随着全国首家互联网公共法律服务中心的正式启用，“互联网+”的触角已经伸到了法律领域；上海“206智能辅助办案系统”的研发试行，人工智能进入法律领域实现了“0-1”的突破...这些“新玩意儿”在让公众惊叹于法律便利的同时，也在不断为当代法律人打开新的大门，而下一扇门的钥匙，现在看来或许就是5G。

6月6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向中国电信、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广电发放了5G商用牌照，意味着随着生态体系不断完善，5G应用强度将不断增加，服务和产品将日益丰富。据了解，5G网络具有大带宽、低时延、高可靠、广覆盖等“天然”特性，未待正式推行，就让人们看到了它在人工智能、移动边缘计算、端到端网络切片、无人机等技术，在虚拟现实、超高清视频、车联网、无人机及智能制造、电力、医疗、智慧城市等领域的无限潜能，甚至有人预言，5G与垂直行业的“无缝”融合应用必将带来个人用户及行业客户体验的巨大变革。

 

二、优势丨创新法律服务模式

 

这对中国的法律服务来说，实在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其实，在5G概念提出之前，“互联网+大数据”的“组合拳”已经为法律行业带来了不小的改变。最显著的体现应当是互联网的工具价值。随着大数据应用和人工智能的发展，法律智能程序开始初步发挥作用，在互联网搜索引擎和知识检索的帮助下，律师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找到需要的案例、法规，同时在智能程序的帮助下，还能迅速提炼出关键要素，这大大提升了律师进行案例检索分析的效率。然而，由于以往信息技术本身存在速度与连接方面的局限，目前的“互联网+”模式对律所文化宣传、案件处理、业务推广等只起到了简单的辅助作用，面对技术发展和外在压力，法律行业在竞争模式、组织结构、收费模式等诸多方面的不适应性已经显现出来，这也解释了为何法律人纷纷对搭载5G的未来法律科技寄予厚望。

5G的研发，相较于以往的网络移动通信技术，与其说是“升级”不如说是一次“飞跃”，它传输速度更快、极大缩短了延迟，意味着更多的信息可以实现同时传输，不会因为太长的加载时间而影响用户体验，这就为人工智能、超高清视频传输、大数据库等垂直行业在律所、法院的大力推广，将传统独立的律师工作与计算机程序相融合提供了可能。

信息技术将不再只是简单的辅助工具——电子取证、从业管理软件、知识产权/商标软件服务、人工智能法律科技、诉讼金融、法律检索、律师推荐、公证工具、在线法院……各类法律服务的“线上模式”在高速网络中将逐渐形成业态。举个简单的例子：传统的法律服务市场以“面对面”的提供方式为基础，但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远程交易的信任机制的建立，虚拟现实技术和远程视频连接将逐渐投入应用，未来律师的服务市场可能不再局限于某一区域，而是可以借助发达的互联网媒介来提供法律信息服务和咨询服务。“5G+法律”的未来蓝图带来法律服务提供的日益标准化、科学化、常态化、民主化，研究科技与法律长达30多年的英国学者Susskind在其著作《明天的律师：预见你的未来》中认为，法律行业过去200年之变化，不及未来20年之变化。如今，法律人已经做好了迎接未来的准备。

 

三、需求丨是机遇也是挑战

 

此外，互联网对法律行业独特的生产价值亦不容忽视。每一次信息技术的发展，必然会带新的法律问题和新的社会问题，也必然会激发新的法律需求。例如：2017 年，微软公司的人工智能“小冰”推出“个人”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给人工智能在著作权上的法律适用打上了“问号”；直播、短视频平台大肆泛滥，低俗、色情、造假、侵权等乱象丛生，催生了对网络视听节目版权与正确价值导向的思考；网约产品的管理滞后，成为各类刑事、民事案件滋生的土壤，吸引了法律界对新兴网络平台极大的关注。

即将到来的5G时代，更多网络交互、新兴技术将应运而生，以其中备受关注的VR技术、无人驾驶及人工智能为例：①5G的低时延、高网速虽然能有效解决现下VR在体验中的诸多缺陷，但新兴电子产品的上市，也意味着产品质量责任、隐私数据保护、著作权保护、内容色情化等现实问题将随之而来，此类现象的衍生案件为国家立法和律师代理提出了新要求；②无人驾驶作为近年来智能化产业研发的“主角”，却因为实时反应能力、控制传感效率等存在技术瓶颈而迟迟未得进展，这也让人们对“5G”这剂“灵丹妙药”的呼声逐渐高涨。无人驾驶的出现，除了会彻底改变人类交通习惯，它对法律的冲击也极具“颠覆性”——车辆许可制度、驾驶员资格准入、道路交通法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数据隐私保护制度等，甚至对现下的保险制度、无过错责任的适用、追责方式、接管情形下的责任判定等方面都会打开全新的视角；③法律科技研究报告《文明2030：不久将来的律所》中说道，“经过长期的孵化和实验，技术突然可以以惊人的速度向前行进了；在15年内，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将会主导法律实践，也许将给律所带来‘结构性坍塌’，法律服务市场的面貌将大为改观。”如今，人工智能已经不仅是一个工具，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自己的意识，并能作出简单的意思表示。不难预测，在5G的技术支持下，人工智能将会呈现更多的功能与形态，对现有的权利主体、程序法治、用工制度、保险制度、版权认定等一系列法律制度来说，会是一道复杂的“难题”。由此可以看出，5G通信作为新兴科学技术，在给法律服务带来机遇的同时，更像是借助信息技术发展之势向法律人发出了一封“挑战书”。

 

四、竞争丨催动优胜劣汰

 

5G对法律服务来说，是场机遇与挑战并存的“革命”，这一点不可否认。在互联网的推动下，法律服务一刻不停，向着全球化、规模化、专业化、网络化和外向化方向发展。如此快速的通信产业革命，必定伴随着各行各业的优胜劣汰，而法律领域也将不可避免地收到波及：

（一）5G之快，削弱了律师独有的信息优势。随着搜索引擎、专家数据库的开发，法律知识变得更加透明化， 一些相对简单的法律法规、案例或者法律文书等，用户可以直接借助知识搜索系统加以解决。这不仅仅是便利了律师，也便利于当事人自行检索。毫不夸张地说，在法律大数据库面前，律师独有的信息优势将“不复存在”。以支付宝中的法律咨询程序“包小黑”为例，简单的婚姻继承等民事案件，它几乎都能在短时间给出较为准确的解决方案，律师的简单咨询服务利润将被无情挤占。

（二）5G之广，带来了法律执业的泛化。在数据分析和处理方面，人类几乎不可能和人工智能和计算机相匹敌。原来仅仅为法律服务行业提供技术支持的机构，有望通过扩张其服务领域的外延，逐步对法律服务的核心领域进行渗透。以Alpha系统为例，对于特定法律问题或诉讼争议，它能够借助以往司法案例的大数据分析，达到辅助法律工作者对于诉讼案件的走向作出分析的目的，这会让律师行业的大部分传统、低专业的业务失去生存空间。

（三）5G之强，让律所面临更大竞争力。首先，由于移动互联网功能的越发完善，律师事务所及律师办公的信息化、网络化程度也越来越高，律师提供法律服务的方式与服务地点呈现多样化，由此使得律师事务所的组织形式、规模有可能不再囿于实体办公场所的限制。基于此，“云端”律师事务所的概念已悄然而生，这一类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往往不需要固定办公场所，甚至可以身在不同地域，主要依靠互联网这个工具来为客户提供服务，无形中对传统律所产生了不容忽视的竞争力。这就意味着，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快速发展时代，为了做好品牌营销与法律服务，律师事务所在管理、营销及信息化处理方面的投入有可能进一步增加，律师事务所的投入构成也发生着变化，这种形势不免令人有些担忧。

 

五、对策丨追寻生存之道

 

据此，面对5G技术带来的互联网大革新，律师或者律师事务所应当及时调整应对策略以确保自己在“风头浪尖”保持稳定的“生存力”：

（一）“互联网+”重构法律服务，侧重高端、高价值的法律知识输入。

大数据降低了当事人获取法律知识的门槛，对于律师所提供的法律服务要求也随之提高。传统的诉讼或者非诉讼服务可能难以满足当事人日益增长的法律服务需求。英国学者Susskind则提出了“分解”法律服务的思路，认为一项法律任务可以被分解成多个部分，核心部分可以由律师完成，其他部分则由效率更高的第三方完成。事实上，一般的法律咨询也可以被自动化，但更高级别的互动交流如谈判、出庭等则很难在短期内被自动化。法律人需要适时调整心态，积极拥抱新技术和新模式，充分利用行业大数据，锻炼快速检索能力，让互联网速度快、容量大的优势成为自己执业的便利；注重知识架构与学习模式的规划，把高端、高价值的法律知识作为侧重点输入，使服务内容更高端、更专业，更开阔。

（二）年轻律师要妥善规划职业发展路径，提升核心竞争力

如果说5G的发展会给中国法律提出“新要求”，那么受其影响最大的应当是资历尚浅的年轻律师群体，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是极易适应变化作出针对性调整的新生力量，理应得到重视。

1.注重个性化发展。

法律服务提供更体现个性化定制，抛开“公式”展现律师个人独特的创造性。年轻律师应当多着眼于适应新时代律师要求的重点领域，在个案中敏锐把握客户对法律需求的变化。另一方面，年轻律师应当积极树立自己的职业标杆，对于行业优良文化如行业前辈严谨、专注的职业态度和持续学习的精神，予以坚持与传承，而对于学习方法、业务拓展与承办思路等，则要顺乎时代发展大趋势，与时俱进，以图有所创新。

2.积极跻身专业领域。

为了满足当事人日益增长的法律服务需求，避免自己所提供的法律服务的趋于同质化、低端化，律师行业整体往专业化方向发展已是大势所趋，5G网络时代的律师，更应具备专业化的特征。对于年轻律师而言，在信息技术时代，把握时代热点，率先跻身新兴专业化领域、成为专业的法律服务者，更易于被当事人检索与识别，在激烈的竞争中生存下来的可能性相对更高。

（三）律师事务所应积极成为创新平台的搭建者、跨界融合的整合者。

大数据时代里，微博、微信公众号、短视频平台等各类平台的信息爆炸，信息、知识、人才及各类资源实现快速交流，使得各行业之间的边界越来越模糊，对于律师行业来说，直面行业融合的大趋势，充分发挥自身优势，能找到更多刺激发展的机会点。

一方面，律师事务所应积极构建平台，努力做行业平台的搭建者、产业链的整合者。另一方面，律师事务所也应当培养律师借助平台输出高质量的实务技能，提供更专业的法律知识、优化法律数据供应、拓展法律资源维护的服务。目前法律服务提供者的竞争力参差不齐，如何更为有效地利用网络等信息技术来主导资源整合、搭建资源共享的平台、促进法律的跨界融合，成为律师事务所提高竞争力应对时代浪潮的关键。

正如开头提到的，5G时代，注定是一个承载着希望与忧虑的矛盾体。作为新时代法律人，不能只看到5G技术带给法律服务执业泛化、信息透明等方面的挑战，而忽略了其中蕴藏的资源信息架构重建、律所组织形式优化、刺激律师个人成长的巨大契机。纵是5G技术来势汹汹，但信息技术对法律的冲击已非“首战”，这一次我们亦将从容“告捷”！

参考文献：

1、（英）Richard Susskind《Tomorrow's Lawyers: An Introduction to Your Future》

2、(英)理查德·萨斯坎德:《法律人的明天会怎样?——法律职业的未来》,何广越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3、万国法考《5G时代到来，法律人你准备好了吗？》http://m.sohu.com/a/321136000_120154778

4、网易《在人工智能的挑战下，如何保持我们的法律与伦理？》http://3g.163.com/local/article/CVQM09G00514A1ND.html#clickfrom=relativedoc&qd=qq_top

5、法律科技研究报告《文明2030：不久将来的律所》

6、北京日报《人工智能时代提出的法律问题》http://www.xinhuanet.com/newmedia/2018-07/30/c_137357523.htm